文/ 石天元
编/卡尔
编注：作者授权刊登，文字有少许改动。
作者系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学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比较政治硕士，现在中国大陆工作。曾因对美剧《纸牌屋》做出精彩剧评而倍受关注。
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初次辩论之后，亲民主党和亲共和党的媒体都认为自己支持的候选人取得了辩论的胜利。这种事情在以往的辩论后不常发生，候选人有的能在场面上就碾压对手，比如所有里根参加的总统大选辩论都是对手的灾难；有的至少能在民调上占得先机，比如奥巴马面对罗姆尼和麦凯恩的辩论。这次的辩论胜负难辨，一部分是由于媒体、选民的分裂造成的对立；当然也因为辩论双方不善正式辩论，索性也就都不吃对方招数，完全都是两个人自说自话。只有你希拉里拿出你删除的邮件，我特朗普才公布我的税单，政治透明都成了人质交换，难怪许多人认为美国政治和总统选举都陷入了历史的low点。就连之前为希拉里站台的布隆伯格也话中有话的说，就这次的总统大选来说，没有完美的候选人，大家还是投希拉里·克林顿吧。
为了趁辩论的热打竞选的铁，本周特朗普在威斯康辛州的演讲成为了一些国内网友口中的“檄文”[注1]。威斯康辛，这个自从1984年之后每次总统大选都会支持民主党的州，特朗普在“檄文”的开头就说了要赢下该州，并且要赢下白宫。也正如中国古代的文人陈琳、骆宾王所写的“檄文”一样，战斗打响前要先妖魔化对手，再树立自己的正义性，乃是一贯思路。特朗普虽然话语粗俗，但是依靠白人中低收入者的选票拿下共和党候选人资格的他也就无需假惺惺地拽文的了。老百姓能看懂、能被忽悠的文字就够了。如果之前国内的外语培训班还要拿奥巴马的演讲学习高级英语，特朗普竞选的四级水平词汇那就是美国人民的大字报了，炮打华盛顿的建制派。
从逻辑来说，如果深究起来，“檄文”中有的地方都经不起推敲。比如特朗普首先恶魔化希拉里·克林顿和民主党的方式就是试图把美国国内的治安问题向奥巴马和希拉里身上推。治安问题，如果向奥巴马身上推，那么还有情可原，毕竟总统是要承担责任的。但是如果不提50个州里大多数州的州长都是共和党人而只说大中城市治安不好，总统又不管州警察和县警察，是不是就有些瞎甩锅了？莫不成派出101空降师去当片警？至于把锅推给希拉里，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她最近一次担任公职也是几年前，职务是国务卿，为什么要为最近两年的国内治安的问题负责了呢？
特朗普说前国务卿拿华尔街的钱，而特朗普自己就来自华尔街，那岂不更是贼窝里出来的？可别忘了，纽约州的普通教师和工会才是希拉里称霸该州政坛多年的可靠后盾，而教师和工会票可是特朗普在全国范围内的短板。至于在中低层选民中如何区分希拉里和特朗普的支持者？调查显示，那些有工作、收入稳定、受过高中以上教育的人更愿意投票给希拉里，而底层白人更喜欢看特朗普颠覆美国与世界。当然这种底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民粹精神，已经见证了英国“退欧”和欧洲极右的崛起，砸烂旧世界看似也不在话下。国内的特朗普粉丝自诩为精英，乃委实有一个欧美底层群众的同感心。
如果仔细看这篇“檄文”，也可以发现有关特朗普方面的三个竞选策略变化：
一、“对事不对人”。相比以往一张嘴就把西裔、亚裔、女性、穆斯林攻击个遍，特朗普这次的檄文主要把矛头对准了议题(issue), 而不是某个族群(ethnic group)。这个做法在中文里叫做对事不对人，既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也减去了一些攻击。因为现在要争取中间选民，不能再用共和党初选那套极端模式，于是特朗普的语调随着大选的临近，变得温和中立起来
二、“藏拙于巧，以守代攻”。公司屡屡破产、纳税信息不透明，外界攻击的“富二代”特朗普的商业成绩似乎真的经不起考验。特朗普之前到哪都炫耀的商业成功越来越少提及，提到的时候也只是捡大概说，不展开细节。而把自己不利之处提及次数变少的同时，希拉里·克林顿漫长的参政从政经验，从阿肯色到白宫到纽约到国务院，总会有“邮件门”、“班加西”这样的敏感故事，就总被特朗普提及。而特朗普这样藏拙于巧，在总统辩论时以攻代守也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既然特朗普没有从政经验，莫非希拉里还能说一块白纸是脏的？所以一个东拉西扯的特朗普却也能和政坛老将希拉里·克林顿在总统辩论时一场混战，乱棍也和老师傅平分秋色，策略实在是高超。
三、负面口号。自从奥巴马的在2008年的竞选演讲中提炼出三字经“Yes We Can”之后，总统候选人们不搞点虚无缥缈的励志口号似乎都对不起自己忠心耿耿的支持者。一时间“Believe in America”(罗姆尼)、“Together, We Will Win”（克鲁兹）都横空出世。而特朗普攻击的戏要做足，于是攻击竞争对手的负面口号“Follow the Money”，中文翻译“就认钱”在这次”檄文”中排比出现，甚至次数比”Make American Great Again“这样一个充满美国例外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正式口号还要多。这也是在这次无下限的总统大选中开了负面口号大排比的又一个历史先河。策略上来说，”就认钱“这个口号朗朗上口，简单易学，怕是要成了希拉里·克林顿的标签了。而特朗普先生在“檄文”中一副“我就不认钱”洒脱心态，着实令其商业奇才、地产大亨的形象清新起来。
特朗普战术积极变化，而希拉里阵营则变化迟缓，双方的争斗仍将继续。2016年美国大选，选民们必须从两个不讨人喜欢的候选人中选择一个，这着实令美帝人民为难。而既然其中一个候选人要美国的盟友自行拥有核武器，对中国等国家的商品实行30%的关税，陷世界的政治、经济于危险之中，这道被迫做出的选择题恐怕要变成一道是非题了。
***参考资料***
[注1]如何看待特朗普的竞选檄文《She Follows The Money》（威斯康辛Rally演讲稿）？
一位华人特朗普粉丝在翻译完“檄文”后的感想